白朴的《梧桐雨》杂剧在题材的处理上与白居易的《长恨歌》有何不同?白朴的这种处理客观上产生了什么效果?
白朴的《梧桐雨》杂剧主要是根据白居易的《长恨歌》再创造的。但在题材的处理上与白居易的《长恨歌》有两点不同。
第一、白居易笔下的李杨爱情不涉及男女秽事,显得很纯洁;白朴在杂剧中增加了有关李杨宫廷艳史的交待和描写,对这些进行了欣赏性的揭露。唐明皇夺儿媳为妃子和杨贵妃与安禄山的私情如两个赘瘤,破坏了爱情机体的纯洁,因而这种同情和前边的揭露显得矛盾。这一题材处理上的失误给作品带来致命伤,使全局就总体面言只以文采取胜而缺乏思想的光华。
第二、删去了《长恨歌》结尾临邛道士“上穷碧落下黄泉”为唐明皇寻觅太真仙子,太真仙子托道士给唐明皇捎回爱情信物的浪漫主义笔墨,而以唐明皇思念杨贵妃成梦,醒来只听雨打梧桐,更添愁闷结束全剧。对这一题材处理上的变动,作者用整个第四折来完成。
在《梧桐雨》第四折中,作者反复渲染唐玄宗思念杨贵妃的迷惘状态,展开了细致的心理描写,使作品在深沉的悲剧气氛中结束。虽然这种心理描写不少地方都表现了李隆基对过去豪华风流,沉湎声色的帝王生活的缅怀,如他哭太真妃遗像时只想到:“虽然是快染能描,画不出沉香亭畔迴鸾舞,花萼楼前上马娇,一段儿妖娆。”(见[滚绣球])另外还有“常记得碧梧桐阴下立,红牙筯手中敲,他笑整缕金衣,舞按霓裳乐。”至于“见芙蓉怀媚脸,遇杨柳忆细腰,依旧的两般儿点缀上阳宫”更是把肮脏的生活当宝贝来追忆,使人觉得他除了面对爱妃遗像“雨泪嚎咷”,“泪染龙袍”外,早已不配有什么好希望。
但是,第四折的曲辞能把人物的心理刻划和写景,抒情结合起来,辞句清缓,意境苍凉。如唐明皇在梦中同杨贵妃刚得欢会,却被窗外“梧桐雨”惊醒,他感到雨打梧桐叶的声音似“珍珠落”;拟“笙歌闹”;似“寒泉瀑”;似“征鼙操”一系列形象的比喻构成他的多半生生活的艺术回顾,把眼前景和心中事联系起来,使他感到:“这雨一阵阵打梧桐叶凋,一点点滴人心碎了。”此时,这位“退君谢位”的迟暮老人,真象一株秋夜风雨中的落叶梧桐,无怪他要叫喊“兀的不恼杀人也么哥!兀的不恼杀人也么哥!”(以上引文,均见[叼叼令]),[倘秀才]二曲)。这两支曲子,写尽此时此景中的唐明皇悔恨交加,懊恼不已的心境。
正因为这种悔恨交加,懊恼不已的心境,又面对想修一座杨妃庙也不能如愿的现实,这个曾经致唐中兴,颇有作为的一代君王更清醒些了。第三折马嵬兵变时闪过的“可知道陈后主遭着杀伐,皆因唱后庭花。”(见[风入松]曲)的忏悔又在他心头荡漾,他终于唱出了一支难得的[滚绣球]:“长生殿那一宵,转迴廊说誓约,不合对梧桐并肩斜靠,尽言词絮絮叨叨。沉香亭那一朝,按裳霓舞六么,红牙筯击成腔调,乱宫商闹闹炒炒(吵吵)。是兀那当时欢会,载排下今日凄凉,厮辏着暗地量度。”唐明皇未能以政治力量庇护长生殿的誓约,也未能因牺牲爱情而保住皇帝的宝座,在权柄和爱情两失的苦闷彷徨中,他不能不想到“今日凄凉”是昔日繁华埋下的恶果,这确实是繁华阅尽后,置身于冷雨孤灯里的警觉心理,这种描写是符合历史的准确性的。尽管作者想用这种悔恨的痛苦来净化前期爱情的目的基本上没有达到;但这样来处理题材及为这种处理服务的成功的心理描写却使爱情的不幸始终贯穿于唐明皇的政治悲剧中。在客观上可以使读者和观众认识到:杨、李爱情的失败是由于政治腐败,而政治的失败又源于荒唐的爱情。这种认识上的客观的效果显然具有积极意义。
( )是元曲四大家(马致远、郑光祖、白朴)之首,一生创作60多部杂剧,现存18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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